最是那轰雪

文/内森·科布

译/韩子满

【1】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雪花儿正飘落在波士顿街头，气象预报员会说降雪量“创了纪录”。往窗外看了看，我想要不了几个小时，美妙的瘫痪时刻就将来临，就是《暴雪瘫痪宇宙中心波士顿》所描绘的时刻。我们甚至还会迎来《整个新英格兰被雪吞没》，或是《厚雪覆盖整个东北部》的时刻。不过，对我来说，只要我们这个地方不能动就好啦，越厉害越好。

【2】这种雪，有人叫作暴风雪，有人叫作东北暴。我自己的叫法是轰雪。不瞒您说，我还眼巴巴盼着它们，就像棒球迷盼着四月开赛季一样。不过，通常我都会失望的，因为经常今晚的暴雪预警到了明天只是阵阵小雪。

【3】哎，见鬼去吧，阵雪。我要的是真正的雪，那种能让联邦大道上的大众汽车变成一座座雪堆的大雪，能让麻省湾区交通局的第三轨（供电轨）像大块生肉一样结冰的大雪。暴风雪要是不能让洛根机场关闭至少六小时，压根儿就称不上轰雪。

【4】重要的是，轰雪让我们长记性，长好多记性。至少，让这里的这些自以为生存本能了得还沾沾自喜的城里人突然不敢贸然走上大街，因为害怕会被大雪吞没。他们其实被软禁在了自己家中。在新英格兰北部，当地人对于这样的夜晚根本无所谓，但要是波士顿也来一场轰雪，波士顿人就不仅要陷入深达膝盖的积雪，还会陷入迷茫而惊慌失措。

【5】长什么记性呢？那就是，有一种力量比这座神圣无比的大都会还要强大。约翰·汉考克大厦的玻璃掉落酿成灾祸时，我们长的就是这种记性。我们刚刚觉得自己已经战胜了恶劣天气，就发现我们不过是一只只苍蝇，旁边有人正举着苍蝇拍。轰雪让我们不敢越雷池一步/认识自己的斤两。

【6】轰雪还让我们慢下脚步，对于今天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这可不是坏事。说实话，我觉得不管下不下雪，洛根机场都应该定期关闭，因为我打心眼里一直怀疑，以每小时600英里的速度旅行也许毫无必要。一会儿我就到街上转转去，我知道会发现什么。人们都会步行，大街上一辆车都不会有，就像是19世纪后湾区漂亮的照片一样，没有汹涌的人群，也没有滚滚的车流，那景象就像是有人特意用气刷喷绘出来的。

【7】而且，今晚肯定会一片寂静，静得几乎震耳欲聋。我认识一些城里人，到乡下会睡不着，因为没有了噪音。我猜，这么多人不喜欢轰雪，就是这个原因。人行道结冰没关系，连能停车的地方少了我们都能应付，可是，老天爷啊，请把音量调高点儿。只要不是亲耳听到的，城里人一般什么都不信。

【8】我们还应该知道，这样的夜晚无疑非常美丽，一层干净洁白的纱布把城市的伤口都盖了起来。但最有意思的是，这样的夜晚让人们对待彼此的方式突然也变了，而平时城里人给人的印象都是一副德行，就像1964年基蒂·吉诺维斯被谋杀时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那些纽约人。

【9】要想让人们觉得人行道上迎面走来的人或许不是抢劫犯，或者打声招呼未必就是变态，没有比好好来一场轰雪更有效的了。你可能会以为，城里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有一种同舟共济的感觉，但不摊上一场近似灾难的大事，很多人会一直各行其是。

【10】就说这么多吧。今夜外面有场轰雪，我必须出去露个脸。